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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闲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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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回忆】知青岁月 不断添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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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21:20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28# 青竹隐君 丫头,那枪可不是随便放的哈......
32#
发表于 2014-10-1 21:32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紫晴 就是过去年代的经历......见笑了哈
闲人一个 发表于 2014-10-1 21:19



    这狗也太可怕了,狗的死主人是要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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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 20:38 | 只看该作者
自己杀年猪的故事


    过年杀猪是东北农村的民俗习惯,在我下乡插队的星星屯也是如此。每到快过小年的前几天,屯子里就陆陆续续的传出肥猪那声嘶力竭的的嚎叫声。这就是说,说不定是哪家的肥猪被主人就地正法,变成年菜了。
    然而,在那个“痛割资本主义尾巴、狠批小生产”的年代,农民兄弟就是杀了猪,自己也吃不上多少好肉。因为好容易勒着牙缝,零钱凑整钱的养了一口猪,精心养了一大年,你说他自己能舍得吃吗?就等着这口猪的肉卖了好换点零花钱呢。有的人家则干脆就把活猪卖了,然后再从集上砍几斤肉回来凑合过年。总之,在那个年代人们的日子过得都挺难的。
    为了解决插队知青过年的肉食问题,由大队革委会安排,找人在知青点砌了一个猪圈,又抓了两个猪羔子以后就轮流喂食的养起来了。也该着我们的猪食营养(有泔水喂)也跟得上去,所以等到年根儿的时候,两口猪早都都养得膘肥体壮滚瓜溜圆,各自的体重也都超过了二百斤,按当地人讲话:够一刀了。
    等到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左右,看见人家都杀年猪,大家也就商量着也杀一口猪过年。可是我们自己谁也不会杀猪,于是就按当地的习俗,由大队指派了一个杀猪匠来替我们杀。
    由于大家从来就没看过真的杀猪,总觉得这是个稀罕事,还都想看看这杀猪到底是怎么杀的,于是在杀猪那天谁也没上工干活,都请了假准备看看热闹。
    一清早,等杀猪的人一进院,大家就象看戏似的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知青点的几个头头也象迎接贵宾一样忙前忙后,点烟奉茶的伺候着。其实这杀猪匠本来就是本屯的一个五十来岁的车轴汉子,他平常是在队里的豆腐房做豆腐。大家平常也都认识他,只是都不知道他还会杀猪这套手艺。一听说他除了作豆腐以外还会杀猪,也就在我们大家伙的心目中对他又平添了几分敬畏。
    在院子里的空场上,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他抖搂出一个油滋滋的包袱摊在地上,打开后就陆续亮出了杀猪刀、刮毛铲、猪铤子,大小砍肉刀之类的屠宰工具。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挨着个的炫耀着哪个是前清的刀,哪个是民国的铤子什么的,就好象他不是杀猪来了,而是打地摊卖古董来了似的。大家也确实佩服他宰猪经历的悠久,只是见他叼着烟卷老半天也不见动手,就有不免得多少些着急。
    好容易耐着性子看着他把烟也抽足了,水也喝够了,这就该开始杀了。只见他挽起了袖子,“噗”的一下把叼在嘴上的烟屁股吐出老远,来到早就绑好了的肥猪身旁,先示意两个知青拿着一根扁担一人一头压住猪身,然后他走上前去,拿出明晃晃的杀猪刀先在猪喉处温柔的轻刮了两下,趁这口猪刚感觉好象没什么危险的当口,突然马步蹲裆一刀就猛刺了进去。在猪的声嘶力竭的痛叫声中,一股鲜血象箭一样喷了出来,一个知青赶忙上前用盆接住。随着猪的叫声逐渐减弱,血也越淌越少,最后全无了声息。
    随后,杀猪匠用一截玉米芯子塞住刀口,又在猪的后腿上轻划了一刀,用一米多长铁筋做的铤子从后腿的刀口插了进去,在猪身里贴皮猛插了若干下,又拿来一个打气筒将气嘴插入后腿扎好,就指挥两个知青轮换着打起气来。他则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棒在猪身上来回敲打,目的就是要让打进的空气能更好的在猪身内窜开。
    不一会儿的工夫,肥猪的身体由于气充的缘故,就变得更加圆鼓鼓的肥硕丰满。几个人就把充完气的肥猪抬到烧好热水的大铁锅里烫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刮毛。少顷,刮去猪毛变得白净净的肥猪就从锅里被捞起倒吊了起来,再往后就是开膛破肚、翻肠倒肚,分块切割直到所有的屠宰工序一气呵成。
    最后,当炖得白亮亮的猪肉片子成盆的端上炕桌的时候,所有的知青哥们姐们都欢呼雀跃,顾不得烫嘴起泡就推杯换盏的大餐了起来。看着大家伙狼吞虎咽的情景,我还真觉得有些身在梁山的豪爽感觉,也觉得这是我平生吃得最香的一顿肉了。
    那天,大家既过了眼瘾又解了嘴馋。都吃得都非常高兴也吃得很多,以至于在以后那几天里一打嗝,满嗓子眼儿都是猪油味,连放个屁都能把裤子油了。
    酒足饭饱之际,大家就借着酒劲商定,不就是杀猪么,没看出怎么难来呀。反正今年看完杀猪,程序也知道个差不多了,过年的猪咱们自己杀。        
    时间过得也真快,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一年。又快到过大年的时候了。还没等到小年呢,大家就开始议论着杀年猪的事。这期间,去年的杀猪匠也曾到知青点问过几次今年还让他杀不?大家都含糊着婉言推辞了。
    这倒不是伤他的热心,只是他一来这杀猪的代价太大,除了头蹄下水的他都拿走了一半不说,还要额外的砍两刀好肉拿回家,凭啥?大家就在这一点上很觉得不平。于是以后等他再来问时,知青点长就明确的告诉他,今年不请人了,我们要自己杀。杀猪匠听完以后冷笑几声就拂袖而去,背地里为了自己的面子还四处宣扬:“这帮小青年太不好伺候,今年说啥也不给他们帮这个忙了。”
    闲话少叙,一切准备停当之后,这天的一清早,我们几个知青同伴就把一口肥猪按住捆好抬到了院子里。先虚比划着预习了一遍以后,就依样画葫芦的根据去年的观战步骤开始操作起来。
    先由两个知青同伴按住猪,在猪的嘶叫声中,一个知青拿着明晃晃的军用刺刀不顾肥猪的尖声抗议顺着猪脖子就攮了进去。一刀进去,猪叫的声音反而越叫越大,越叫越来劲。大家就觉得很可能是没扎在要害,就让操刀者顺着原口又补了几刀,随着鲜血涌出,这下猪才有些老实了。
    又等了一会儿,猪渐渐的停止了嚎叫和挣扎,好象是死翘翘了只是没接多少血。我们猜测是不是猪太肥了血就少?不管那些,反正它既然不动了就是死了呗。大家以为万事大吉,就赶紧进行下一到工序——打气刮毛吧。
    于是就都七手八脚的解绳子找气管子准备打气。可是,就在松开绳子的一瞬间,已经挨捅了好几刀,刚才还奄奄一息的肥猪突然一跃而起,挣脱了绳头就向院子外边奔去。大家在惊讶的同时,也都快速的放应过来,飞也似的追了出去。
    一直追了好几条街。在屯中男女老少哄笑的人群当中,我们也看到了杀猪匠抄着手幸灾乐祸的脸庞。大家鼓着一口气终于把脖子淌血、跑得口吐白沫的肥猪轰回了猪圈。而这只死活不知的家伙,还红着眼睛绕着墙根对着我们上窜下跳的狂嚎。
    由此看来,第一次杀猪实习显然没有奏效。望着逮回猪圈还耀武扬威的肥猪,知青点长和大家都来气了:妈的,杀不死你,难道还打不死吗?于是,几个拎着洋镐把的知青同伴相继跳进了猪圈,对着伤猪一阵狂砸,把个二百多斤的肥猪打得好几次差点没从一米五高的猪圈墙跳了出去。在我们这些知青暴力狂们残忍的棍下,这只在劫难逃的肥猪终于因受伤过重体力不支,深叹了一口气后,就悲壮而无奈的颓然倒下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家伙连忙开始继续进行下一道工序,可是打完气刮完毛大家可就全都傻眼了。只见这只刮完毛的肥猪,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累累的都成了花猪了,简直惨不忍睹!无奈,事已至此,也没别的补救办法,只能往下进行完了以后再说。大家就只好草草的收拾完就把猪肉炖上了。
    等炖好之后,虽然猪肉在外观上非常不好看,但吃着口感还算可以。因为毕竟是自己亲手杀的年猪,大家伙都感觉吃着新鲜,所以大家谁也没少吃,手撕嘴啃的都吃了个满嘴流油。
    晚上,酒足饭饱的知青弟兄们坐在热炕头上,还在兴犹未尽的议论着自己首次杀年猪的“壮举”。谈到兴起,有人忽然想起还剩了半盆肥肉片还没吃了。于是就有个好事之徒把它又从伙房重新端回了炕上。借着酒劲提议:“宁可撑死人,不能占着盆。谁还有能耐把它都吃了。大家伙作证,我就出十元钱请他日后喝酒。”
    可这时大家早就吃得猪肉片子现在还顶着脖呢,眼看着象白豆腐块似的油滋滋的肥肉片子,谁还敢多看一眼?就都苦着脸谁也没敢吱声。这位老兄一看将住了大家便更加得意,又将赏金加到了二十元然后就挨着个的叫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就有人说话了:“一个人肯定吃不下了,两个人都吃了行不?”好事老兄看了看周围都在捂嘴皱眉的人们,一咬牙说:“那也算数!”事情就怕有赌气的,那个要吃的人又找了一个任事不怕的“虎青”两个人一替一口的吃了起来。
    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时间,两个人在大家不怀好意的支持下,终于把平常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好事老兄几天后也真毫不犹豫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可是冲动过后的苦酒也只有自己品尝了:两个拼死吃肉的弟兄,其中真有一个因当晚口渴喝了一瓢凉水后便拉稀不止的住进了医院;另一个则在那以后便永远再也吃不了猪肉了,因为一看到猪肉就有生理反应:脑袋疼得不行。
    这就是我所经历的知青点杀年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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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2:15 | 只看该作者
团圆年饺子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除夕。屯子里的街道上已经时不时的传来了鞭炮的炸响,这是禁不住过大年诱惑的孩子们,正迫不及待的过炮杖瘾呢。
      在昨天知青点杀完年猪以后,除了让大家尽情饱餐了一大顿以外,又给大家每人分了三斤肉,让我们拿回家去过年。
      这可是让大家最高兴的事情了,因为在那个年代,当时城里的副食供应极其匮乏,吃的肉食和很多副食品都是凭票限量供应。即使逢年过节,也不会给你多少充足的肉买。买到家的二斤肉,能让你全家包一顿饺子、炖一锅酸菜,吃上个两三天也就所剩无几了。所以,今天分的肉能让自己的全家都过个肥年了,大家伙儿怎能不高兴呢,所以就都张罗着赶紧拿回家过年去。
       正当大家准备吃过午饭就起程回家的时候,点长却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商量说:大家都晚一天回家行不行?我们的猪肉在分完以后还剩有十来斤呢,都回家了给谁吃?干脆,今晚就把他都剁成馅包顿团圆饺子,吃光了明早再走也不迟嘛。大家伙一听觉得这也是个好事,不就晚回去一个晚上么,吃完了再走也无所谓,就都表示同意。于是大家伙就开始分组操办起来。
       因为在东北的乡下,人们都对过大年极其重视,要按照当地的习俗,只要过了二十三的小年,生产队也是开始每天只安排半天的活路。一到了下午就开始放假,我们也正好利用这半天的闲暇时间剁馅、和面包饺子。
       前面说过,我们都是按父母的单位饮服系统集中分派到这里的知青,大多数也都是饮食行业的子弟。当然饭店职工的子女也就占有相当大的比例,更不乏有在当厨师的父母熏陶下的小烹调能手。所以在我们的知青点,食堂做饭炒菜蒸馒头包饺子的事,对我们这些知青来讲从来都是小菜一碟。
      俗话说,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不到两个小时的工夫,我们大伙就按人头和了二十三斤面、剁了九斤肉和十棵大白菜。傍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到了实质性的操作阶段——包饺子和蒸饺子了。
       因为我们大家大多数人都受过厨师的熏陶,所以对上灶做饭的事都比较内行,也都很有兴趣。人多擀面杖不够,就又找来几个酒瓶子代替着用。有一个手熟的男知青可以用一根擀面杖同时擀两张饺子皮,看得大家在旁边都佩服不已。心灵手巧的女生更不含糊,除了包饺子得速度飞快以外,有的还能把饺子捏出几种花边来,就象一朵朵的面花好看极了。那些手法差的就去洗盆涮锅,搬柴烧火,反正没人闲着都有活干就是了。
       动手包饺子的动作就是快。不一会的工夫,锅屉、案板、桌面、箱盖上就摆满了包好的饺子。由于包出的饺子数量太多,灶房里对着的两口大锅轮换着蒸也倒不出地方。为了加快速度,烧火的就把一捆捆的玉米桔猛往灶眼里塞,可还是嫌火太慢。最后索性到前院的珍珠岩厂抬了一桶柴油,用大碗往灶坑门里猛泼。
       这回火是赶上趟了,没曾想乐极生悲,一下子把头一个屋炕头的行李给烧了两床。因为我们住得都是通天的串烟大炕,里边若干个小间都是用土坯隔成的。等发现头一个寝室冒烟赶紧救火时,那两套行李已经被烧得都是大窟窿没法再用了,最后只好由点里出面打证实,又到公社知青办去申请了一次补助,这才重新给他俩解决了两套行李。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没有太多的公共家什来装蒸好的饺子,所以只好蒸完一锅就立即往各个寝室分发,让闲下的人赶紧趁热先吃。刚开始还给每人查着数的分,后来一看饺子实在太多了,就干脆用盆量着分。到了最后一统计,我们知青点那一夜共蒸了二十五锅饺子,除了吃完以外的,剩下的二十三个知青几乎平均每人分了半脸盆,当然谁也吃不完,只好当夜都放在宿舍的窗台外边冻上,等到第二天上午装在口袋里都带回家去了。




35#
发表于 2014-10-3 23:06 | 只看该作者
干啥都得专业的啊!知情的趣事真是多。
36#
发表于 2014-10-4 22:50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青竹隐君 丫头,那枪可不是随便放的哈......
闲人一个 发表于 2014-10-1 21:20



   声明:我不是丫头,是一个七零后的老男人!!
37#
发表于 2014-10-4 22:52 | 只看该作者
干啥都得专业的啊!知情的趣事真是多。
紫晴 发表于 2014-10-3 23:06



    你在后悔错过了上山下乡的时代么??
38#
发表于 2014-10-5 07:28 | 只看该作者
你在后悔错过了上山下乡的时代么??
青竹隐君 发表于 2014-10-4 22:52



    我可吃不了那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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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楼主| 发表于 2014-10-5 18:38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36# 青竹隐君 天哪,70后还算是“老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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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楼主| 发表于 2014-10-5 18:39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38# 紫晴 人的可塑性是很强的。如果你赶上了那个年代非要下乡不可的话,那就会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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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楼主| 发表于 2014-10-5 19:28 | 只看该作者

夜晚看死人的故事



      秋日的这天傍晚,大家都刚吃过晚饭。有恋爱对象的同伴们都趁这个机会,成双成对的去找个僻静地方加深感情去了,只有我们这些闲着没事的王老五们还在知青点的大院中嘻闹。有的人围在窗根底下下象棋,有的在院中的土台上(一个旧戏台)乘凉聊天,还有几个精力过剩的弟兄在围着一个石锁在互相摽劲比力气。
    正当大家都打打闹闹的吵得热闹时,大队书记和三队的队长满脸淌汗,急慌慌的闯进了院子。大家一看他俩火上房的样子,不用说就感觉这肯定是有事了,于是就凑了上去。
    一打听,咳,原来是大队的一个五保户老余头刚刚去世了。由于死的特别突然,无儿无女的又没人给他料理后事,队里只好临时找了几个社员把他妆殓好了以后,就停在了小队的队部院里等着第二天出殡下葬。可是当一安排晚上守灵的事,麻烦就来了。因为他是孤老,当地的社员谁也不愿给这非亲非故的老头守灵。书记和队长挨着个的动员了一圈也没人答应。无奈,他俩只好到知青点来碰碰运气。         
    本来嘛,知青也没人愿意干给这和自己都毫不相干的人当孝子贤孙的事儿;再说,我们都是些年龄不大的小青年,本来就没几个胆大的。夜晚看尸这活儿一听起来就够让人毛骨悚然的了,谁还愿意敢去沾那个边。所以一听他倆说完,大家伙都面面相觑的保持沉默,真就谁也没吱声。
    他俩等了一会儿看没人言语,就连忙又好言好语的动员起来:“这可是考验你们这些小青年的要紧时候。谁能自告奋勇的去小队看一宿老余头,大队就给记三天的工分外加十块钱现金。谁去?”可尽管这样花言巧语的诱惑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个人搭茬。
    一看说了半天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大队书记的脸可就撂下来了:“怎么,你们这帮知识青年,对去世的贫下中农就连这点无产阶级感情都没有?!大队有事你们都不愿意上前,往后你们小青年有事的话大队还管不管?”他这么一说,别人没人吱声,我可就犯了寻思了。因为这可是大队的最高领导发话,要是把他惹了今后没准兴许给你弄个玻璃小鞋穿穿,那可就麻烦大了。
    得,害怕归害怕,反正是一宿的事,就豁出一把去吧。我在心里拿定主意后,就对他俩说:“书记,不是我们不愿意去,也不是不敢去。可是这挺长个夜,一大宿的怎也得给点占嘴的东西吃吧?这样,你给我炒一瓢盐豆,打一斤散酒,我去看死人还不行吗?”书记没等说话,队长连忙说:“行,那是自然,这还算个事?”书记一看我已经表了态,再看了看队长也就点头默许了。我就先回到宿舍装足了旱烟,怕夜里凉,又披上了一件破棉袄就跟他走了。
    到了小队队部,天已黑尽了。我进院以后借着牲口棚子里的灯光一看:嗬,老余头早已穿带停当,身上盖着草帘子直挺挺的停在两个长凳搭着的门板上了。头前的地下撂了一个装着纸灰的破瓦盆,一只香碗,靠近脚的地方用一只破碗装油点了一个长明灯。
    我先找了一块破炕席把它铺在了院门口(我可不敢离他太近),在上面又铺了一个麻袋片,就准备在那上坐着熬它一宿。这边的书记和队长你一句我一句的紧着交代:好好看着,猫狗勿进,半夜得给他烧一遍纸,其余的就是灯碗干了要添油的小事情,就是别能让灯和香火灭了就行。我嘴上一声一声的大声答应着,小腿却不听话的老哆嗦。心想行了,除了夜里别被吓死之外这些都容易。
    说话间,小队就有人把炒熟的盐豆和白酒送来了。盐豆一大瓢,白酒一大瓶往这一放,也足够我自己吃喝到天亮了。几个人和我打个招呼后就都回家走了。
    他们一走,光剩我老哥儿一个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徘徊。借着牲口棚里的灯光,我望了望停在院中的死人,再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老觉着心里一阵阵的发冷,后脑勺子嗖嗖的直冒凉风。心里老是想着:这老余头倒底是不是真死彻底了?这深更半夜的要突然坐起来可怎办。
心里害怕也没办法。既然大话都说出去了,你人都在这了。你还能扔下死人跑回去么。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我又乍着胆绕着死人走了一圈,还总觉得脑后边阴森森嗖嗖的直冒冷风。我心里害怕正象打鼓的时候,就听院子外边有人再叫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我们几个要好的知青同伴知道我害怕,搭伙到这儿给我作伴来了。
    没说的,于是我们就摊开盐豆,抓着酒瓶一边侃着大山吹着牛皮,你一口我一口的就轮换着喝了起来。他们一来我的心里就开始有了点底气,胆子也逐渐壮了起来。
    不知不觉得就到了午夜时分,豆光酒净,几个人也实在没什么可唠的了。再加上喝完酒后睏得上下眼皮都直打架,几个人就打着哈欠张罗着想回去睡觉。我当然心里不愿他们走,可是酒壮英雄胆,为了显示自己任嘛不怕的胆量,也就拍着胸脯把他们统统撵回了。                     
    在送走他们几个人以后,我是因为有这酒劲顶着,胆子也就不象刚来时的那么虚。趁着兴头,我就给老余头烧了一打纸,又在灯碗里添满了油续了一炷香。一看没啥事干了,就在破炕席上坐了一会。可这一坐我的睏劲可就上来了。只好抽了好几袋烟想挺过觉盹,可就是上下眼皮都不听使唤,老想往一块碰。实在挺不住了。就把破棉袄铺开躺下,心里还念叨着别睡,别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剧烈的推揉和喊声把我惊醒。我揉着眼睛起来一看,天早已大亮了。队部的院子里十几个人都正在忙活着,理着绳子的队长看见我睡眼惺忪就笑骂说:“咋睡得那么死?把你抬走都不知道。就你这打更的可倒好,他躺着你也躺着,到底是谁看着谁呀?”他这一说,我才注意到,我躺的破炕席不知啥时连人一起被拽到了牲口棚子的墙边上。大家伙也都看着我笑,把我弄的也不好意思了。
    那边,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破板柜,修修改改,锯锯凿凿的把老余头好歹的装殓起来,就奔屯外的东山抬了出去。                                
    这天下晌,从屯中远远望去,东边的山梁上就有了一座插着纸幡的新坟。那就是老余头孤伶伶的睡在那里。
42#
发表于 2014-10-7 21:20 | 只看该作者
他这一说,我才注意到,我躺的破炕席不知啥时连人一起被拽到了牲口棚子的墙边上。大家伙也都看着我笑,把我弄的也不好意思了。

紫看到这里也笑了,你太有意思了!
43#
发表于 2014-10-7 21:21 | 只看该作者
为好心的闲人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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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7 21:39 | 只看该作者
悠悠菜园情



      按照当时的国家对知青的生活待遇政策,我们知青刚下乡的头一年,还能吃一年国家供应粮,只要每月上公社的粮站领去就是了。吃的蔬菜副食也都是用我们自己下来的生活费花钱买,那时吃菜主要就是在当地的老乡家采买现成的就是了,很便宜的。所以这一年我们的副食保障基本上都不用自己操心。可是在第二年取消了国供粮油待遇改吃农毛粮后,情形就不一样了。细粮没有了不说,日常的什么磨米磨面,喂猪打狗完全都得自己来,麻烦事就多了。
       为了彻底解决我们知青的吃菜问题,我们就和大队领导商量着,想要一块菜地自己种菜吃,这样既省得花钱买了,剩下的还可以喂自己养的猪,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大队的领导们也乐于自己图省事,让我们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所以这个想法一经我们提出来,他们马上就同意了。而且没用几天就给我们划出了一块好菜地。
      大队给我们划出的菜地在屯子中央的小河沟西侧,面积有两亩地大小,土质很是肥沃,据说原来是个葡萄园子。四周都有半人多高的石墙,为了防止周围住户鸡猪的侵扰,在墙头上还栽了一些酸枣刺,这就显得更严实了。
    因为以前是葡萄园子的缘故吧,所以这二亩方圆的园中居然有两口深井,水源是不会缺的。而且为了浇水方便,大队还为我们在井里安了台潜水泵,等需要浇菜的时候,只要把电闸往上一推,不用一个小时,那水就会顺着沟渠把菜地灌得满满当当,简直是太方便了!从开春埋葱秧子开始,我们以后又陆续的种些豆角、茄子、黄瓜、西红柿的时令蔬菜。最后等到头伏倒出茬来的时候,也按节令把萝卜白菜的陆续都种下直到上秋收获为止。
       说也奇怪,人家普通的社员家都是那么精心的,恨不得都象绣花似的莳弄自己家的菜苗,可就长不过知青点菜园里的蔬菜。你看吧,等到上秋砍菜的时候,我们的大白菜棵子长得个个都象五、六岁的小孩子一般高,青帮满心的可真稀罕人呢。看来,还是这底肥充足的菜园子太成全人啦。
       可是,菜园子的自然条件再好,没人管理肯定也不行吧?于是,自打园子里的菜都种上以后,因为我是知青点的生活委员,大队就把看头一年菜园子的任务撂在了我肩上了。
      这看菜园子的活是全天候的任务。白天的拔草、捉虫、浇水绑豆角架,因为毕竟菜园本身的面积有限,这些活还都好干累不着人的。何况只要我有一点干不过来的活,就和点里的同伴们一打招呼,点长马上就能几十个人都来帮你干。还是人多好干活,一个头午就干完了,你说你还担心什么。只是晚上怕牲畜进来祸害园子,你主要是专心守夜就是了。那守夜可是辛苦的活儿,一天除了三顿饭必须得回去吃之外,剩下的时间我就都得泡在菜园子里,得一直到大白菜撩倒入窖算完事。
       从打七月份土豆结块开始,我就搬进了园子。在靠园子的的西侧的水井边,有一个高出地面约一尺的水泥储水池子,因为废弃不用了,我就在它的上方用九根木杠绑了一个人字形的马架子,马架子的上方又盖了一块又大又厚的苫布,能起到一种风雨不透的遮挡效果。然后又在水池的上面,并排铺了三块木跳板就权当作床了。只是照明设备简单了点,只有一盏气死风的马灯,晚上挂在马架子突出棚外的横梁上点着还能里外借光。
       我很满意这看菜园子的差事,头几天刚搬进来的时候就觉得特新鲜和惬意。总觉得虽然抵不上《水浒传》里有老婆的张青,可和相国寺的鲁智深相比也没啥区别,都是自己说了算,也挺牛的。白天在园子里干点活,闲暇时就拿出一本小说没事我可以在树荫下躺着看,到夜里没事的时候还有个半导体收音机听听也不觉得怎么寂寞。只是这个夏秋季节到了晚上蚊子太多,虽然我的身体不太爱招蚊子咬,但是这玩艺成群的在你耳边没完到了的嗡嗡也实在太烦人。直到后来我又在床的上方挂了一个大号的蚊帐,这才觉得好了些。为了壮胆,我又从一个社员家借了一杆打野物的老洋炮(一种土枪),晚上装上药顶上火放在床边备着以防万一,这些设备基本上就算置办齐全了。
       在我看菜园子的一个夏天里,别的收获不敢说,小说类的书我是看了不少。除了中外名著之外,还有当时很难借到的什么《基度山恩仇记》、《望乡》、《野性的证明》都是在这个时候看完的。除此而外,我还把从老百姓家翻出来的缺头少尾的的《七侠五义》、《施公案》、《十二只金钱镖》也拿来看。闲着没事的时候,我还坚持天天写《菜园日记》。只可惜的是在以后的几年里,不知怎么就遗失得再也找不到了。我还清楚的记得写过这么一小段:……初秋的夜晚,百无聊赖的我坐在园子墙外的小河边,脚泡在水里,头枕着老柳的树根静静的望着夜空。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漫天的星斗就象黑绒布上镶着的珍珠闪闪发亮。偶尔有一颗條然而逝的流星划过,便牵动了我的情丝。人常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这漫天的星斗中,这浩瀚的银河里,有哪一颗星是我呢?……
       不知不觉当中,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砍菜的季节。白菜入窖之后,我的护园使命业已完成,就赶紧收拾着准备打马回山了。在拆棚子的时候,我望着空空荡荡的菜园,不由得有些感慨。总体来说,在看菜园的这一整夏中,是我在插队以来过得最开心、最闲适和最难忘的一个夏天。知青点收获了秋菜,我却收获了一个思考的阶段人生。
      再见了,我的白菜土豆!
      再见了,我亲爱的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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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0 10:55 | 只看该作者
决不能残废



    那是1976年的冬天发生的事情,我下乡插队所在公社的革委会领导下令:认真贯彻毛主席关于“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指示精神,要趁着冬季农闲搞一次农田水利建设会战,会战的地点就在一个距康家屯五华里的北边河套里。

    这里原来就是一个绕山而环的河湾处。以前一到夏季来临,每逢下大雨的时候,山上下来的洪水就会在这个地方形成一个波涛汹涌的回流,猛涨的河水就会溢出堤坝,把河套两側的庄稼冲得颗粒无收。以前几乎每年都是这样,冲了垒毁了修的,没完没了的折腾也无济于事。于是,公社领导今年是下了决心要重新加宽加高这里的堤坝,彻底根治这一带的连年水患。
    施工开始,全公社十九个生产大队全体上马,都抽出了包括知识青年在内的大量民工来这里安营扎寨,上千民工浩浩荡荡,熙熙攘攘。使整个工地上是红旗招展,喇叭声喧,整天价凿石、挖土、推车、挑担的热闹极了。
    正值严冬季节,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工程进行得异常艰苦。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就象小刀割一样的疼,人们呼出的呵气在棉帽耳上都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霜。天气冷得时间一长足就以能把人冻成冰棍儿。洋镐刨下去只有一个白印;铁锤砸下去只见一个白点。即使这样,大家也干得十分卖力,因为你要是再不使劲干活,那就更会被冻得受不了。这干河套里遍地石头,连一棵能拢火的树枝都找不到。所以抡大锤和刨洋镐便成了大家谁都抢手想干的活计。无论是谁,只要一抢到洋镐和大锤,就舍不得交给别人,拼命抡砸直至累得筋疲力尽为止。说穿了,人们这么玩命的干,并不是因为劳动热情怎么高,只是为了活动取暖而已。
    伙食也十分差劲,主食是淘不净壳子的高粱米饭,钢硬钢硬的一盛到碗里都唰唰响;副食上顿下顿都是少油无盐的白菜汤,盆里的几个油花一眼就能数得过来。如果偶尔有一顿汤里出现了几个豆腐块,大家都稀罕的就象过年了似的;由于人的体力消耗太大,谁的饭量都猛增起来。煮饭的大锅一再的加米,可人们就象吞饭的机器一样永远填不饱。不用说别人,就连我自己一顿都吃过两饭盒硬得象枪沙似的高粱米干饭,可是刚干了一两小时的活儿下来,还是觉得肚子里发空。
    几天的时间刚过去,大家伙就都有点顶不住了。尽管工地离我们生产大队距离仅六华里,可是天天的起早贪黑来回往返也是太累,谁也走不起了。无奈,大家就和队长商量。干脆也在康家屯号几所房子住下,这样一来是省得来回跑腿,二来中午也好有个歇脚的地方,缓一缓身体的疲劳。
    第二天,我们就都带了行李卷来到了康家屯里,号了房子就住下了。正当大家伙都为少走了路而高兴的时候,谁也没曾想,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就在我的身上发生了。        
    这一天早上吃过早饭,我就穿带好了棉衣棉帽出了门准备到工地去上工。可我刚走出不远的时候,就听见后边有人喊我。我扭身一看,身后来了一挂大车,上面坐满了我们小队的民工。几个非常要好的老乡让非要让我上车和他们一起搭脚走,被我婉言谢绝了。
    这倒不是我不识抬举,而是我今天穿的是单鞋(棉鞋早就被石头磨坏得没法穿了),我就嫌坐车冻脚才执意想走着上工去。可是车上的人们都一再热情的邀我上车同行,最后我终于拗不过大家的好意,就在前车辕上挤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和大家一道说笑着的开始往屯子外走。
    就在经过一条窄胡同的下坡路就要出屯子的当口,因为这胡同路窄坡陡,车老板就一手拿着鞭子喊着:“吁,吁——”一手拉着车闸控着牲口,大车便“吱吱嘎嘎”的往坡下慢慢的顺着。
    可就在刚放到胡同下坡的一半的时候,就听“嘎登”一声,联着车闸的铁线断了。满载着工具和民工的大车一下失控,顶着辕马就向坡下颠簸着快速溜滑。车上的男女都被左突又撞的大车颠得老高,立刻都慌作一团不知所措的惊叫。当时我的反应也是慢了一点,搭拉在车帮的双脚还没容我收起,就被铸铁的车轴挤在了胡同的石墙上,随着一阵“喀嚓嚓”的脆响,一阵撕心裂骨的疼痛差点让我疼晕了过去。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顺着车辕就往下滑,幸亏车上的人们手急眼快死命的拽着我没撒手,不然我肯定要被这满载的车轮碾得粉身碎骨了。
    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吧,大车终于停住了。惊魂未定的人们都纷纷跳下大车,我也从大车的前辕上滑了下来,当我尝试着刚想站起身时,脚还没等落地便疼得一头栽倒就再也起不来了。坐车的人们蜂拥而上围住我,等把我脚上那被掩得支离破碎的农用胶鞋往下一扒时,一股鲜血就从我的右脚踝向外喷出足有三寸来远!大家一见可不得了,赶紧手忙脚乱的一阵忙活,也不知用谁捐出的棉袄先包住我的脚,又用一根粗绳把右腿死绑了起来,其余几个人又抬着把我架上了大车就往公社卫生院的方向拼命的狂奔。
    这时我的理智已经有些麻木,大脑也一片空白,唯一的打算就想试图抬头看看我的右脚,可我的上半身已经被人死死的按着动弹不得,从他们焦急和忧郁的眼神中,我心里有个念头一闪:完了,弄不好我肯定要残废。         
    在大车前往公社卫生院的路上,因为流血过多,我感觉浑身开始发冷,头也开始发晕,右腿已经麻木。当我吃力的再次抬起头,透过抱着我的人手臂的间隙,一下子看见了我包着着棉衣的右脚,下边的车厢板已经被鲜血淌遍冻成了血冰,而且还有鲜血不断的从棉衣里面向外渗出。我就觉得大事有些不好,就吃力的叫了一声:“哥们,给我的腿上再加一根绳子吧。好歹得让我活着到家看一眼老妈呀。”于是,一个老乡又找了根绳子在我的腿上勒了一道,又捡了根棍子在绳套上绞了两圈,我虽然觉得勒得难受之极,但好象感觉血向外流得慢一点了,心里也就稳当了一些。唉,听天由命吧。我的头又开始晕了。
    五华里的路程不知走了多久,等我迷迷糊糊的再睁开眼睛时,只看到眼前是一片白色:白的墙面、白的床单、白的桌椅……我还迷迷登登的听见有人在向医生求情:“好歹给他好好治一下吧。他亏血太多了,不然怕是等不到城里可就危险了。”
    “可这里的条件太差,没有血浆,连连麻药都没有,咋整?你要不想耽误事的话,还不快进城找大医院去?”这是医生在说。
    一听这话,我心里一沉,便使尽全力挣扎着坐了起来,指着脚对医生说:“大哥,求你把它打开,让我看一眼伤成什么样了,就是死了我也得做个明白鬼呀。”医生摇摇头:“兄弟,进城吧。在这儿我只能给你打止血针,别的就实在没办法了。”
    他见我执意得非要看伤,踌躇了一会便小心的打开了刚缠好的绷带。我定睛一看,受了重创的右脚已经惨不忍睹,整个脚被挤得已经完全变了形不说,一块巴掌大的肉从脚后跟处搭拉着,那脱肉的脚跟已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只剩一小块皮连着才没掉下。看到这里,我脑袋又“嗡”的一下,心里说这脚可能够呛了。
    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大甘心:寻思反正也是这样了,不如就再搏它一把吧。我对医生说:“大哥,求你好歹把肉给我缝上吧,真就是废了我也不怨你呀。也算给我一只全合脚吧。”说着,我的眼睛一酸,泪水就下来了。大家一看我这样一来,也在都为我求情。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家,一咬牙:“行吧,我给你缝可以,但咱可说好了:这儿可没有麻药,干缝你能挺住吗?”我咬着牙说:“你尽管缝!只要让我的脚还有一丝沾地走路的希望,我都豁出去了!来吧。”说完,我就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话的任他处置去了。
    这个医生大哥叫几个人按着我,我咬着棉袄领子,挺着他拿双氧水浇在伤口上咝咝作响的消毒。在缝针从伤口穿过的“咯噔,咯噔”的感觉中,开始还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除了牙咬得“咔咔”响之外,还想拼命想抓一些可以抓到的任何东西,可是等缝到后来我就慢慢得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人扶坐了起来。当我使劲睁开眼睛,看到医生大哥红着眼圈满脸含笑的看着我,翘着大拇指说:“兄弟,你行!是个汉子。你可真比李玉和(现代京剧《红灯记》中的主人公)还能挺呀。”我问他:“大哥,谢谢你了。麻烦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看我这脚还能用不?”医生大哥擦了擦眼睛:“没事,看来能用。但是恐怕得落下点残疾。回城赶紧找个好骨科大夫看看吧,兴许他们还能有点更好的办法。”                          
    这时候,外边的大车已经套好了。几个弟兄走了进来,又把我抬上了大车要马上把我送回城里。医生大哥也送了出来,递给我一条白床单说:“兄弟,拿回去包脚吧,要不我也没用了。”我抖落开一看,这条床单不知什么时候让我使的蛮劲抓出了两个窟窿。
    剩下的都是以后的事了。那天到了家门口,天就已经黑透了。我怕让老母亲受惊,就在家门口特意的嘱咐送我回来的几个弟兄,快给我找一根棍子,我得想法走着进屋去呀,免得老母亲看见不知伤得多重再吓个好歹的。当我拄着车把式给我的鞭杆子蹦进屋后,母亲一见还是吓个够呛,抱着我的肩头一劲掉眼泪。当即又求他们把我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可是忙中出错,谁也不知道这个医院没有骨科,可既然来了就先到外科去看看吧。
    那天在外科值班的医生还是个老太太,她听我叙述了受伤的经过以后,只草草的隔着纱布看了我的脚一眼,连碰都没碰便大惊小怪的说:“那还看啥,肯定是粉碎性骨折!这看不了,赶紧换一家吧。”说完就夹着饭盒子扬长而去。感情是她饿了等着吃饭。病没看成,还把我惹了一肚子气。     
    没办法,天实在太晚了,跟来的人车还得连夜赶回工地,今天就只好作罢。
    第二天母亲和哥哥又用自行车把我送到了古城里一个专治骨伤的医院。医院的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医生用X光机把我的脚丫子前后左右的照了一番后,惊讶的自言自语:“怎么搞的?你的右脚骨几乎全部错位。要把它拧整过来还正经得费番事呢。”说完他隔着眼镜用眼睛诡异的看了我一眼:“小子,你怕疼不?”我一听这话心里就凉快多了。有门,看来他能有办法不让我残废。我知道他要给我整骨肯定很疼,可只要我今后还能走路的话,那就是再遭罪我也得挺住。就咬着牙说:“来吧,我现在除了怕残废了以外,什么都不怕了。”
    老医生听我说完,就点了点头,随即招来了两个胖大的年轻徒弟,一个人用一根遍担压住我的大腿,另一个人抱住我的腰让我动弹不得。只见老医生抓住我的脚先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一用劲,只听我的脚骨又是一阵“咔,咔”的脆响,一阵痛彻心肺的感觉使我差点疼得昏厥过去。我拼命的嚎叫挣扎,但是浑身被人按得死死的一动也动不了,听凭老医生拿着我的伤脚又是捏又是撸,只能伸着脖子鬼哭狼嚎,弄得屋子里外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我才听老医生说:“好了,松开吧。”我好半天才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口里一阵发咸,就顺手抹了一下嘴角,结果弄得手背上都是血,原来我把嘴唇都咬破了。我喘息着抬头看了看那满脸冒汗的老医生,老医生也在斜靠在椅子上喘息着,一脸怪笑的看着我:“怎么小子,没疼得尿裤子就算你有种。回吧,一个月后保你下地走路。”说实在的,我早已被折腾的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用特感激的目光看着他老人家让徒弟们搀着走出了屋子。等出了医院以后我才感到浑身湿冷,我的衣服早已被汗溻透了。  
    老医生说得不错,在家将养了一个多月后,我就能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到电影院看电影去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在我能扔掉棍子自行走路以后,就不顾家人的劝阻又回到了知青点上班去了。这样,我又侥幸的逃过了残废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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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2 20:36 | 只看该作者
必须争第一



    在星星屯下乡插队的第三年头上,经过重新整组的大队基干民兵连由我担任了副连长。由于连长是当地的队干部且又身兼果树队长,所以在他脱不开身的情况下,一般的民兵集训活动都由我来张罗。
    那时候由于当时中苏关系非常紧张,战备的气氛也非常浓重,所以县武装部门的武器都在基层大队民兵组织存放。从我接过大队枪库的钥匙后,打开库门看着那一排乌黑锃亮的各种枪支,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神圣感在我的心头萦绕。因为我掌握的毕竟都是真枪实弹,责任重大。管好它不能要半点的疏忽和差池。
    我们大队民兵连的枪械很杂,既有在当时还算先进的56式半自动和冲锋枪,也有什么美30、(美国造)三八马(日本造)的老式杂牌统共新旧11支枪。就这样,从弹药的保存到每周一次的枪支保养,现在都统归我管了。
    我从小就喜欢舞枪弄炮和崇拜英雄,穿上军装当一名军人也曾是我儿时唯一的梦想,但是最后终因种种原因错过了机会而未能如愿。但是无论怎么说,能当一回民兵尤其是武装基干民兵,也是让我终生都感到快慰的事情。两年的其中有几件有趣的事情使我至今难忘。

    公社武装部组织的一年一度的民兵集训又开始了,我们星星屯民兵连的兵员集训今年由我带队。
    这次我们大队到公社集训的兵员一共是三男三女六个人,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清一色的青年民兵。由于我本身的年龄也就刚过二十出头,所以我今年选的也都是和我年龄相仿的武装基干。一来是和他(她)们有共同语言,二来是他(她)们都有朝气,也容易能和我融合到一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今年的集训中我想露一把脸。
    往年的民兵集训都是除了习练一套简单的单兵动作之外,最主要的重头戏也就是实弹射击。由于每年我们大队来参加集训的基干民兵都年龄偏大,他们参加集训的目的也就是混几天工分,过一顿枪瘾就算完成任务。所以,星星连每年射击项目的成绩都不理想,即使不脱靶环数也极低所以人家都戏称我们是百发百中的“废物连”,听了真让人脸发烧。
    公社所在地的民兵连长老温是个老复员兵,他当民兵连长已经有两个年头。这个人仗着自己在部队时就是优秀射手,牛得很。恰好公社武装助理给还他在这次的集训队中封了个训练“教员”的临时官儿,他就更加腾云驾雾的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整天价背个冲锋枪叼着个烟卷,两眼朝天的四处训人。
    今年各大队民兵到公社参加集训大多数的兵员,还都是连续来过好几年的老民兵,因为每年总是这几个人,大家都戏称他们为“职业基干”。所以这次在到公社集中的时候,那些人一看到我们星星屯来的都是二十啷噹岁的小生荒子,反倒都觉得很新鲜,甚至连公社的武装助理都觉得我们太嫩。也说:“就你们这筐小嫩菜儿,哪管掺它几根老豆角呢,也比这些清一色的黄嘴丫子强。”既然武装助理都这样说了,那个老温就更是不拿我们当回事,有事没事的总是叼个烟卷来摸我的后脑勺子:“就这柴禾棍子的体格还能干什么,星星屯没人了是怎么的,来了这么几根嫩黄瓜。”
    我当然很生气,但碍着他岁数比我大,又是在公社当地比较得宠,我还不想因为脾气惹事,也就没怎么搭理他。可这家伙仗着自己资格老,经常得寸进尺的欺负我们。等轮到他喊队列的时候,总是就挑我们几个的不是,什么腿绷不直啦,报数的声音小啦等等等等;更可气的是作刺杀分解动作的时候,他就光让我们几个出列,反复的做突刺的动作,把我们折腾得腰酸腿疼,脚都跺肿了。他却在旁边叼着烟卷不怀好意的鬼笑,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简直把我的肺都气炸了。面对这小子的反复挑衅,我已经被他气得失去了仅存的一点忍耐理智,下决心找个机会准备好好收拾他一顿。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在我们星星屯民兵连有两支从当时来讲还算是比较新式的武器,其实就是一种类似半自动的步枪。但别它看样子和半自动差不多,可内部的结构却有明显的区别。前者是装十发子弹勾一枪打一发子弹的半自动;而这后者可是装二十发子弹带快慢机的能打连发点射,和全自动的功能一样。而且是做工精致的棕红色的电木枪托,再配有亮闪闪的三棱枪刺很是稀罕人。
    这是当初上级为我们保护大队界内的国际通讯线路才给优先配备的,在我们的眼中当它也很是金贵,平常在夜晚巡逻的时候都舍不得拿出来背。所以在这次集训中,第一次拿出来在大家伙面前一亮相就十分抢眼。别的连的基干民兵都羡慕得不行,老温当然也是这样,看着我们的新枪眼睛都蓝了,总想找个借口想拿过去背两天放两枪的过一把瘾。可我就是整天的背着枪不离身,也不给他任何接触新枪的机会,我心里拿定主意给谁看也不给他看。
    这天正好到进行射击预习科目的第一天。下午在射击训练场上,我正拿着练习用的侧目瞄准镜帮我们连的兵校正瞄准,老温敞个怀大背着颗半自动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来到了我跟前后把大枪拿下来往地下一墩说:“哎,星星屯的,换一下你的枪玩玩。”我心里对他正没好气呢,听着他那牛皮哄哄的话,就白了他一眼没吱声。他看我没理他,就明显得有些不高兴了:“怎么的,没听见?这么好的枪,搁在你们这些废物点心手里都糟贱了,也不让老子瞧瞧?”
    我一听这损话可就气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不是明摆着贬斥人吗,就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说老子是废物这没说的,可这枪是在废物手里就是不给你玩儿,怎么着吧?”这平时都听惯了好话的老温,万万也没想到我会这么毫不留情的呛他。他转眼一看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自觉得下不了台阶,脸一时憋得通红。可正当我呛完他扭头要走的时候,他却冷不防的拿起枪对着我的肩胛就是一枪托,这一下疼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对我这样的偷袭可把我弄火了,我这虎青脾气一上来,根本就没考虑到什么后果,趁他的第二枪托还没等挨上我的身,我端起枪就来了个防左刺,磕开了他的枪托以后又来了个突刺,照他的肚子就顺了过去。老温一看事情不好,吓得赶忙往旁边闪身,好不容易躲过了我这致命的一枪。只听“咔呲”一声,他身上穿的新军装下摆被我的枪刺挑了个大大的三角口子。我还想往上冲,可这时我的腰已经被几个劝架的人死死的抱住了,既然动弹不得,我就只能用眼睛怒视着他。
    老温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忍气吞声的我居然跟他玩命,把他的黑脸吓得煞白,说话嘴唇都直哆嗦:“你小子还真敢捅我?!你们星星屯人玩命算什么真本事,有能耐把枪打准了!”我一听火就更大了,憋气就憋在这儿呢。不就是因为我们射击成绩不行他才看不起我们吗。我挣脱了大家的手,上前指着老温的鼻子说:“你牛什么,这天底下是不是就你有能耐谁也不行了?等着,老子这回就拿个第一给你看看!”老温一边后退一边说着硬话:“大伙儿都听见了吧?这可是你说的,咱射击场上见!”
    话我是说出去了,可我知道这不是赌气的事。如果这次再不拿出真本事来,那我可就栽了。射击考核再打不好,星星屯在全公社民兵的心目中永远也翻不过身了,真成了干啥啥不行的“废物连”了。
    不行,这回必须得争下这口气来。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开练。还等什么,练吧。在以后的时间里,我只要一有闲空就到操场去练据枪,瞄准和击发。除了白天瞄靶之外,就连晚上躺在被窝里的时候,还抱着枪摸着黑的瞄一会点着的香头。
    工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个阶段的刻苦练习,连我自己都感觉有了明显的进步,起码据枪的手不抖了,瞄准的眼睛不酸了,击发手法也稳了。可就是这样,我的思想压力还是很大,因为没到真枪实弹考核的那一天,谁也不敢保证成绩会不会理想,何况我和老温还骠着劲呢。
    考核的一天终于来到了。在公社民兵集训地山沟里的靶场上,老温还象往年一样头一个上场表演,先是满眼看不起的瞥了瞥我,然后叼个烟卷满不在乎的拿过了枪走向了射击台。只见他利落的单手撑地卧倒装弹,然后据枪眯起眼睛略瞄了一下,只听“砰,砰砰砰砰”连续五声枪响,老温瞬间就把五发子弹都放出去了。一会儿就见靶牌下方沟里的报靶员就给回了信号:中四十八环。三个十环,两个九环。
    老温从射击台上爬起身,慢条斯里的拍打着身上的土,烟卷在嘴角上跳动着笑说:“怎么搞的,没打满贯?这个破枪真该好好校校(军事术语:调整准星)了。”说完又用似笑非笑的小眼睛瞥了我一眼,回头对喊口令的人说了一句:“下一个要是和我打个平手都算他赢,啊。”说完就往远处的草棵走去,估计是解手去了。
    他这一走,身后看热闹的就低声说了:“老枪油子了,打个四十八环也不算厉害。”也有的担心说:“星星屯连的都是新手,也没打过几回枪,打个不跑靶就不错了,我看怎么也比不过他。”,我心里也明白,老温也没特别的认真打,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能超过四十八环。他是在玩老虎戏猫呢。
    但是一看他那得意的样子,我心里就更不服气了。心想你也先别美,等我打完了再说。但是话无论怎么说,可从老温卧倒装弹到射击这一气呵成的利落动作上看,他的工夫也确实让我从心里感到佩服。所以,不管这次对抗射击是输是赢,我都得使尽全力的搏它一把。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稳定多了。等叫到我上前时,我回头看了看我带来的五个兵,这五个兵都满脸笑容齐刷刷的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得到这样的鼓励,我的心就更踏实多了,稳稳当当的走向射击台,卧倒,装弹,据枪瞄准,谁知就在口令员喊到:“瞄准点,底下环中央。预备,放!”时,我的心突然一阵激跳。我忽然想起我拿得是老温刚用过的枪,天哪,怎就忘了先检查一下标尺!要是他用的标尺为3,我描下环中央是对的;可是老温要是用的标尺0,那我就得描靶心的十环中央,否则全得脱靶打成零蛋,那我的脸——不,全星星屯民兵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我连忙在瞄准的同时偷看了一眼卡标的位置,可不咋的,正是在标尺0!可把我惊了个一脸冷汗。我赶忙在心里默念着:要稳住,一定要稳住。别说,这招还是挺灵的。一会儿我的心律就慢慢的平复下来了。我据枪稳稳当当的把准星瞄准了靶心,然后屏住呼吸慢慢的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
    枪声响处,我看到了靶牌后面的斜坡腾起一股黄烟。我心里有底了,凭经验我知道这意义重大的头一枪,弹着点在靶牌的后方,这就是说明我肯定没打脱靶。过了一会儿,果然那边报靶的给了信号:十环!我心中一阵狂喜。这第一枪打好了,再往下打也就更加有信心了。于是我就开始稳稳当当的瞄一枪打一枪。五声枪响过后,我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等着结果。等到最后报靶统计,我五枪打了四十九环;也就是说我是打了四个十环,一个九环,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真的赢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温叼着烟卷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慢悠悠的过来了。从他充满嘲讽的表情上看,显然,他还不知道我的射击成绩是怎么样呢。这时他连里的一个兵跑上去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老温的脸顿时就变得和小鸡下蛋似的通红通红,他急三火四的走了过来问口令员:“这是真的?”口令员冲他点了点头。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满脸沮丧嘴里还在不停的小声叨咕:“怎么,这第一真就让他拿去啦?”我看他那付输不起的架式,心里就暗笑:“怎么,那第一就非得每年都定在你家了?老子就拿第一了,你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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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7 21:45 | 只看该作者
老温是好人


    射击考核完以后的几天里,我就没看到老温。一问别人,都说是老温这两天病了。我刚开始还乐颠颠的想:不是打靶打输了,犯心病了吧?但这种幸灾乐祸的念头刚有点露头,马上就被自己头脑中的一个严肃想法制止了:事情已经都过去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况且,老温和我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个集训上的小过节,干嘛非要耿耿于怀呢。这么一想,我心里也就释然了。

    集训的下一个课目就是投弹,我们先是在公社中学的操场上练习投教练弹,看谁投得远、投得准。说句实话,我还就怕这投弹的课目,因为我是个天生的左撇子,看人家右手拿着教练手榴弹,单臂伸直向前一瞄,然后一个垫步冲出,随即来个漂亮的五步交叉,大臂一挥“嗖”的一下这手榴弹就能轻松的飞出个五六十米,让人看着真就眼馋。可等我一拿起这教练弹,也学着人家的样子使尽吃奶的力气跑上前一扔“嗵”的一下,也就甩出个三十多米,连我自己都觉得寒碜那也没法,既然来了就得豁出去练了。
    于是,我没事就在裤袋里揣了一个教练弹,只要一有空就跑到操场扔它几下,自己寻思着哪怕投到能提高个四十来米的距离,“优秀”是没门了,能弄个“良好”也说得过去呀。可是连续投了两三天,效果看来还是并不理想,不但没比以前远多少,我的胳膊倒是肿得粗了许多。吃饭的时候手都端不住碗,筷子也老往地下掉,只好趴在桌上吃,把窝头都啃了个乱转,也把大家伙都笑得前仰后合,称我这是“猪拱槽”式的吃法。
    后来,还是我那几个弟兄争气,投弹的水平在男女基干民兵之间,都能分别获得优秀和良好。这还多少的给我挣回了一点面子。
    还有一天就该到投实弹考核的时候了,今天我终于看到老温来了。没看出他有过什么病的模样,只是看他的眼圈发青,倒象是几天没睡好觉的样子。他一见到我没说话低头就过去了,我当然也同样没搭理他。
    今天就是投实弹考核的日子,早晨九点多钟,我们这些集训民兵就列队来到了投弹考核场——一个平缓的小山包下面。队列的前面已经有了一个挖好的掩体,掩体外边放着三箱打开箱盖的木柄手榴弹。
    考核的程序是,先由教官拿出手榴弹,拧开后盖勾出拉环,然后将手榴弹交到站在掩体中待命的投弹人手里,将弹环套到投弹人的小指上就可以投了。投弹的方向是缓坡的上方,因为这种教练实弹的杀伤半径为6—9米,如果往上坡投,爆炸碎片向上迸射的夹角大,所以站在坡下就比较安全。
    一切准备就序,实投开始了。从开始的几名投手的成绩来看,投远的距离也就是一般水平,都在四十多米左右。可能是因为挖的掩体比较窄小,跑动的距离短有些施展不开,所以投得都不太理想。只有“轰,轰”的爆炸声听得我们都有些感到心惊肉跳。
    然而女民兵们投得就更有些别劲了,武装部长都知道她们胆子小,所以又特意嘱咐增加了两个安全员来保护她们的投弹安全。可即使这样一来还是闹出了笑话:有胆子特小的女民兵,都很怕手指带着弹环拽着,怕万一投不出去在手中响了那该多可怕?于是就把本来套在小指上的弹环又偷偷的褪了出来。结果一扔,手榴弹是投出去了,可是飞出去的实弹后边还都带着晃晃悠悠的弹环,那还能响吗?真把教官老温和安全员都弄得哭笑不得,没办法,只能重新捡回再投。
    一个小时后,该轮到我投了。我接过了老温给我的手榴弹,小手指套上了弹环。临了就要往前投的时候,我由于紧张过度,握弹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老温看了看我一眼,眼睛却又看向了别处。可我分明听到他在小声说:“星星屯的,你就大胆的投吧,有我在你身后护着,保你没事。”他这一句话说得使我浑身一振,心里马上便踏实了许多。我回头感激得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向前助跑两步,大臂一挥一松手,“嗖”的一下,手榴弹就翻着跟头飞了出去。
    还行,挺顺手的。我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盯着它想看看我究竟一下能投得多远,还想看看它是怎么炸的。可这时我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人们的惊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个重重的人体给压趴下了。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我就随即听见了弹片尖利的啸声和劈哩啪啦的掉在我们身上的声音。
    等我懵懵懂懂的被人拽起身来的时候,才看清赶情是老温把我压在了他的身下。他松开了我,听着好象是自言自语的说:“胆子够大的呀,投完了干嘛不赶紧卧倒隐蔽?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我自知心里有愧,也就没敢吱声。因为以前他老对我牛哄哄的,我早就对他有很大的成见,所以凡是在他讲课的时候我都从来没认真听过,今天可算是严重违规了。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见他的下巴上有一块豆粒大的伤口在流着血,就歉意的说:“老温,为了我这一下子,把你给弄负伤了。”他却笑了笑:“弹片崩破了点皮,没事的。”随即回头就喊上了:“下一个该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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