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霹雳GG 于 2016-8-12 09:56 编辑
【黑斗篷挑开风雨】
一道芦苇飘起白色的芦穗,絮儿雪一样的屏障里,有道蜿蜒甬道,石桥不知道卧了多少年,青黑的石头浑然一体,看上去就像一块大石头雕凿而成,叮咚水声一直不紧不慢,桥侧湿滑的青苔里总有些悠然的虫乖儿嬉闹,对面便是我出生的地方。
村不大,一眼可以望尽,主街把村串成一道温暖,总会在不经意里扑来一阵感动。喜欢老家的气息,土坯房小木窗,还有奶奶升起的一缕炊烟,奶奶的饭香甜,就算是咸萝卜也会蒸煮成开心的样子。清晨爷爷扫完院子归整好一切,捋捋花白的胡须便坐下抽一袋老旱烟,大长烟杆儿就着鞋跟嗑干净并起身进屋时,腾腾热气儿便在锅盖开启瞬间窜上梁头。那味道早已经超出了一口饭菜的意义。黄昏里打盹的老黄狗突然竖起耳朵,嗖的弹出门外,随后爷爷便挑着担子走进家门,狗儿撒欢儿蹦跳,尾巴殷勤的像村外那些芦穗。放下担子,祖父摘下斗笠抖抖一身疲劳,并黑斗篷解了时,奶奶便也来到身边接了去。爷爷说有两件宝,一根扁担一领斗篷,扁担挑着生活,黑斗篷挡了风雨,当时只觉得黑斗篷是一件衣服,现在想来,那油布斗篷却是承载着奶奶对爷爷的叮咛与爱。担子便是个百宝箱,不但万花筒般层出不穷的稀罕玩意,更是一家人的口粮。
【乌篷船远行他方】
爷爷奶奶有六个儿女,姑姑们挨肩儿,父亲最小,比小姑还要小十几岁,那个日月一群儿女在老家苦捱是要死人的,不晓得到底有多么残酷,只是偶尔在奶奶嘴里听故事时大概了解些,爷爷带着一家人远行去过南方,还是那副担子一架木轮车,带着姑姑们走山过桥,一路贩卖瓜干换些吃食。从奶奶赞许的神情可以看得出,她自豪着没有乞讨,还坐过富人家的乌篷船套马车。山林水乡走过南国,又穿山越岭去过北疆。
【无情天摧折柱梁】
爷爷在世的最后一年,盼着翻盖一下家里的房子,于是父亲也抽时间回了家,就在房子盖完一个月,爷爷病倒。这时候的父亲每天都会赶回来,买些爷爷爱吃的能吃的,却总是被爷爷扔出来,我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来,爷爷或是放不下这个家,不让浪费钱粮,他怕走了,这个家过不下去!那天黄昏,父亲握着爷爷交待的账单送走了他的父亲。
奶奶随和,村里声望颇好,也乘着奶奶的爱护,我一直陪奶奶住老家,姐姐弟弟只是周末才偶尔回来一次,父亲母亲轮换着能带点新鲜东西回来,那时候已经很骄傲了!风一样的日子过着,奶奶悠悠闲闲的煮饭,我便上天入地的折腾,中间头破血流,追鸡斗狗的事很多,奶奶总能应付自如的保护着我,直到有一年奶奶叫住父亲,说该让我去县城读书了。
奶奶在门口目送我去县城,永远能记得奶奶慈祥的面容,杨一杨手里的手杖,浑浊的眼里似乎有泪水,而我只是有丝丝不舍,也被兴奋遮盖的无了影踪!县城的学校有明亮的玻璃窗,自习在日光灯下,我的笔也开始勤奋,但是终不能低过农村岁月的无知带来的无奈,开始的成绩一塌糊涂!期中便拿了个倒数回来,看着父亲生气的样子,我没敢说一句话,回到村里,奶奶却很高兴,拿着我的试卷一劲说好,跟我比划着那些字读着说,这是我孙子写的,好看。
那个假期里,奶奶一直跟我说着那些字句,唠叨着一些千百遍的故事。那夜,奶奶拿着一本泛黄的线装本,青布做的皮面,说是她上学的课本,包袱底就是哪一领黑斗篷。奶奶轻轻的说着她的父亲她的老家还有跟爷爷的故事,安静的夜晚笼罩着一丝不安,奶奶的声音有些颤抖,很轻很轻,唠叨着唠叨着,奶奶就去了,无声无息。
【采桑子】--元素--黑斗篷、乌篷船、远行
斗篷飘黑蒹葭白,落鼓声声。苍首龟龄,生计艰辛巡小亭。
乌篷船里飞针线,鹤发贤卿。眷染青灯,行远江湖琴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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