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一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是王安石在《元日》里对春节的描述,可谓年味醇浓,民风鼎盛。惹人读来感同身受,喜不自禁,昔日的欢乐年景一幕幕蜂涌而至。 我小的时候,在北方的农村,天气寒冷,十月地里就开始下雪,铺天盖地,难得有晴天。偶尔太阳露一回面,却把冰冻的泥土地融化成粘搭搭的稀泥糊糊。上学的孩子经常鞋子潮湿污秽;大人们什么事也做不了,东家西家的聚一起玩纸牌,侃大山。女人们舍不得闲着,手里拿着棉鞋在赶工,希望让家里人都能在春节有新鞋穿。可是,一进腊月,各家就都开始准备春节的吃食和物件了,过年的气氛渐露峥嵘。 最开始的是淘麦子,打面。选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家里大人一起,把一筐筐的麦子仔细用水淘洗过,瘪麦子要用中指从水里顶出来,剔掉,再摊在架起来的板子上晾晒。麦子不能晒太干,不然打出来的面粉会发黄发黑;也不能太湿,不然面粉粘糊,做不出来喧腾腾的馒头。不清楚大人如何掌握干湿度的,反正家家过年的馒头都特别松软,喷香,洁白。当一袋袋面粉从村庄后面的打面房里运回家后,过年的底气算是备足了。 接着大人们开始盘算哪个集市农历几号逢会,是明天去胡桥买粉丝大米,还是后天去张庙给娃扯几尺花布做新衣服。我们放学的时候,总会听到大人在兴奋得讨论家里还缺什么,什么又备多了。那时候,孩子的心儿就会欢悦起来,对好吃的充满向往,对过年充满期盼。 腊月的天总是过得很饱满,吃的用的过年的物料,一日一日添进家门,每天都有新鲜事,高兴事儿。再有哪家杀猪宰牛,则更喜庆了。坐在教室里,我们都能及时捕捉到遥遥传来的肥猪直着嗓门的嚎叫,然后互相挤鼻子弄眼,打个暗号。 村人们都很热情大气,一家屠宰,全村帮忙。捉猪绑牛的,烧水磨刀的,剥皮称肉的,清理场子的,热热闹闹需要一整天才能忙完。天黑掌灯了,东家把动物内脏分成一包一包的送给帮忙的村人;来帮忙的也会称上几斤鲜肉。遇到心急的家长,当晚就会炖出鲜美可口的杂碎汤,再撕几帮子大白菜,放几把粉丝。热乎乎的每人盛一大碗,就着能吃两个馒头,还能再添些汤。 当然,关于喝杂碎汤的幻想,是在我们听到猪嚎之后。想久了,得使劲咽几口哈啦子。小小的心儿满是鼓荡的春风,盼望着早点放学,早点回家,早点喝上美味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