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舞江南试杀

纹籽乖

烟花三月


                                   1

烟。依旧如梦。在远山处深沉。
我已无法形容最确切的状态，穷尽了思维，也只能是再一次在迷茫中叹然。
还是这轻袅的身姿，还是那种黯然消魂的感觉，还是那种熟悉的若即若离。或许，她也曾经说过很多的话语，用风的韵味吟出，只是，生如凡我，已无从听得。
原来。我还在人间。

因为我一直以为，在轻烟缭绕的地方，才是人类的生息之所，这应该是人烟的由来。但凡是人，都是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的。不管是鸡鸣犬吠中的炊烟，还是柳陌田舍边的春烟，都已经融进了人类的呼吸，在四季中延变，转还，衔连在几千年的人文世界里。
我知道，你离我很近，近到可揽拥入怀，与我融为一体，用大地上最温柔的动作，指引着我舞动生活。我也知道，你离我很远，远到我费尽身心，都触摸不到，那永远只在遥望中的哲理。我知道，你是智者，只能在那样的状态下生存。而我虔诚地崇拜着智者，在你缠绵的近处，或在凄迷的远时。我更知道，这是一种渴望，渴望在理解中升华，然后连接天地，亘古穿今。但我手中笨拙的笔，又如何能辟得开那一层苍白，去撰写这种美丽的思想邂逅？
当然，我还有香烟。火光亮起，是你舞蹈的开始。看着指尖升腾的你的似笑非笑的面容，我坦然得如同裸露的大地，在你可以洞穿一切的透明的眼神中，我竟然丢掉了所有的可耻，无邪地笑了起来，然后，指认着，哪些是寂寞的形状，哪些是快乐的姿势。我迷恋于这样的交织转换，因为你说，生命，就是在摇摆中吟唱交错的音符。所以，忽然间我不想读懂，读懂你，或是自己。只一任让沉沦的惬意，以你的方式在人间慢慢地湮开，飘去，随你到离你最近，或是离我最远的地方。
如果，在这样的地方，还可以回望，我希望能再穿过千年，看依旧迷茫的世界，看依旧繁华的人间。然后一起叹然。
烟。依旧如梦。


                               2


花。早已用尽了鲜艳。只是我假装浑然不觉。
不是恨东风的无情，只是已经容许并习惯了你的这一种存在。

有一首歌中唱道：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我不知道这是一种通透，还是一种麻木。行走在喧嚣的尘世里，初时，每个人都步履轻盈，心境悠然，因为他们对生活都还很陌生，他们要辩认出自己所认同或是向往的颜色。这个时候的我们，生活无比美好，世界丰富多彩，天空，总是晴朗得使人想融化其中。就像就像这个时候的花，期待着料峭春风，期待着一次灿烂地破蕊，每一朵花，都以为自己才是最鲜美最出色的那朵。后来，风来了，雨也来了，空气慢慢地浑浊起来，我们却无从察觉，还在为颜色的选择而彼此争论不休，甚至，视若异类，分道扬镳。
其实，红的，还是红的。紫的，终究是紫的。我们或许应该学习那看似轻薄的东风，就那样地一笑而过。也带来快乐，也带走忧伤，收集所有纷飞的语句，在一个还算晴朗的天空下，编织成一首春天的诗。

我吟着这样诗，开始笑了起来。忽然明白了，艳绝群芳，也只是一种颜色而已。牡丹也好，兰花也罢，都只是我们的思维给予的芬芳，不同的绽放，是不同的表达，殊途同归时，一朝散尽，还只是天地两茫茫，人花共沧桑。所以，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作一粒白云深山处的松球，即使看起来，它还只是一朵难入群芳之谱的寻常之花。嗯，就这样吧！安然地站在巨人肩上，看险峰绝顶，看林海云涛，静静地等待香消花落时，回到最亲切的大地，回到最温润的泥土，酝酿一个最原始的梦，梦中，我的子女，我的儿孙，用一种最坦然的身姿，向大自然宣读历史。

春去春来，花谢花开。仅此而已。


                                  3

三月。别来无恙。只是，我们又这样擦肩而过。
我们已适应了这样的相逢，问候，然后微笑地别离。

走过了草长莺飞的二月，来到了芬芳始尽的四月。我只看到了你的身影，在村堤柳畔，在禾田陌上。你留下的，是一段令人无限遐想的时光。原野上，绿色更浓了，这是生命的前奏乐章，夜色中，蛙声开始响起，这是希望的音符在跳动。我，还是那个原先最热爱你的孩童。虽然现在已经稚容消然，但我对你的虔诚依旧如初。我聆听你的每一句话，记住你的每一个表情，存进心的最深处，来蕴养思想，提升灵魂。
我喜欢和你一起思考。把思绪铺遍整个山野。无论是在一个氤氲的月夜，还是在一个细雨的黄昏，那种释放后的消魂，都让我在感悟中沉醉。你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你说你和我一样是旅行，一样的是来填补红尘中既定却不可预知的色彩。你不是春天的使者，你却是春天的改革者，你说你也曾创造出忧伤，但那只是一种蜕变时所需要的阵痛。我慢慢在这样的思考中长大，成熟。渐行渐远渐空明，这是人生的必然，也是你的赐予。
而我也早就知道，你不会只属于我，你总是这样无声的离去。这多少有些伤感。我其实并没有沉默，那漫天飞絮，就是我对你的不舍留言。而你却还是那样步履翩翩，在梦里走来，又在梦里走去。只是，你已经指引了方向，让我调整了最好的状态，然后微笑地对我说：起程吧！

是的，我要出发了，我该出发了。
三月。我虔诚地听从你，我要在你的面前起程。



                                     4


     烟。花。三月。
这是一条穿越人生的路。
无法细数。是因为生活有朦胧的美，这也是一种深邃。所以，不需要问，我们走过了多少个这样的烟花三月，我们又还有多少个这样的烟花三月。万物生消，岁华轮转，来者自来，去者自去。这更是一种智慧。

其实，在这样的时刻，根本不需要什么华丽的文字。所有的浪漫，都已在烟花三月中用完。自然，随心，或许就是全部结果。
打开窗户，一股清新扑面。外面，阳光正好。点燃一根烟，一缕幽绵的心绪，随烟雾缓缓吁散，似落花，消失在远处的风中。一首小诗，不由地从心头慢慢吟咏而起，就让此作为我留在这个烟花三月里的寄语吧!

人间物色竞分明，只抵东风一夜轻。
再见烟花又三月，些年旧绪已堪平。